由長年票房毒藥,變成香港電影史上第二部衝破7,000萬票房的香港電影男主角——驚變。
1) 《驚變》也是一部戲。電影焦點,由始至終都放在溫碧霞身上。年代實在太久遠,最近偶然翻看,咦原來有黃子華。完全忘了他有份演。
2) 他演一名幹探,調查溫碧霞,角色純屬功能性質,奇在劇本竟然為這角色安排了一段悲情過去,而且等到電影臨散場才揭盅,讓你對這個全程將查案當成做棟篤笑的配角,徹底改觀,寄予同情,戥他可憐。
3) 曾經有段時間,電影中的黃子華都甩不掉他棟篤笑的形象——或許不是他本人不想甩,而是別人專登要用;用他,就是貪他棟篤笑形象太深入民心。這一點後來被他演化成一個笑話來自嘲。
4) 他無非想做演員。在他還是凡人、未變成「子華神」的時候,用盡各種方法,無非想成為演員;到他死心了,做了首個棟篤笑《娛樂圈血肉史》,一個擺明象徵放棄理想的show,離奇地,驚變成一次契機。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事。
5) 其實無論面對台下觀眾抑或對住攝影機,黃子華身份都是演員,都在演戲,分別是做棟篤笑時,是演繹自己的故事和想法,去到片場,則是演繹別人寫的故事和想法——當然,到後來有權改劇本,能夠將別人所寫的對白扭到較切合他本人,但角色所存在的世界,還是屬於別人的。
6) 《一蚊雞保鑣》才是一個完全屬於他的世界,只是這個世界,這個有關屯門男子幫跟他一班甩皮甩骨朋友掙扎求生的故事,被嚴重冷待,冷待到一個地步是票房只得廿萬。二十年前上畫時我沒買飛入場,Sorry,是後來才買DVD看,看了不知幾多次,如果你要我俾個實數,只能說,接近一百次。不是甚麼獨具慧眼,而純粹是這班屯門人(帶點卑微)的故事,真的觸動了我。
7) 最迷黃子華的時候,會不斷翻看他最早期那幾次棟篤笑的VCD(最喜歡《跟住去邊度》,同時記錄了他不是一出場或飲啖水就立即令全場大笑的殘酷時刻),不斷找他有份演出、客串、路過的電影看,甚至久不久,就讀回作家黃碧雲很多年前替《娛樂圈血肉史》寫的代序,「一個殘酷的笑話演員」,從中閱讀到一個很想做演員的失意青年,怎樣尋尋覓覓,終於在《性本善》得到一個角色,「是一個當性無能青年的角色,我應如何演性無能呢?二人也不禁神經質地相視大笑。電視劇演成這樣,沒有看過。」記憶中我有看過。
8) 只有最不開心的人才能想出最好笑的笑話?或許吧,畢竟笑話的真實本質是悲劇,而發生在世界和自身的悲劇,荒謬地,正是最上乘的笑話材料;《娛樂圈血肉史》之所以很好笑,因為由頭到尾,都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在訴說自己怎樣被現實磨蝕,磨蝕到——唉算了,認命了。台下笑聲愈大,對台上的他愈是殘酷,這種殘酷卻是必需的,甚至是目標。自嘲的極致就是自虐。
9) 到後來他的棟篤笑飛愈來愈難買(《冇炭用》的飛,我是walk-in大會堂售票處購買,隊都不用排),主演的《棟篤特工》票房超過四千萬,但我真的連半滴笑聲都發不出來,而同一時間,世人開始稱他做神,他變成祂。我不是要他永遠只做票房毒藥,讓其他人從他的永恆失敗裡,榨取一滴半滴淒美而又殘酷的自憐與浪漫,而只是我喜歡這個人,不代表就需要參與拜神。
10) 11月2日晚上9時,他在專頁自彈自唱,以歌找數,順道宣傳新戲;看留言,盡是支持。
再沒有人殘酷對待黃子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