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育局於上星期公佈課程發展議會的《幼稚園教育課程指引》，建議幼兒班學童不宜執筆寫字，但可學習畫畫和連線；而低班和高班的學童也不應機械式操練抄寫和運算，避免承受不必要的壓力。《指引》引起沸沸揚揚的討論，有贊成有疑慮，也有一些心水清的爸媽提出《指引》只是一頭無牙老虎，假如有校方不遵從，局方也只能要求改善，欠缺約束力。
關於幼兒寫字，令我想起有位大學師兄的幼年成長片段，他出生於七十年代初，文革時期由於書香世代的背景而舉家受打壓，家園盡毀。師兄在小時候過著貧苦日子，住的是豬欄改建的破屋，遮風擋雨的土牆滿布破洞，為了保暖，父母會周圍撿破爛，用作燃料和修補屋子之用，有時候運氣好拾到紙張回來，便可把紙張糊到土牆補洞，這樣便可以抵擋凜冽寒風滲入屋內。師兄說，他記得自己在四至五歲的時候，已懂得認字，且認得很多字，皆因他呆在家裡時，總喜歡挨向土牆細閱那些紙張，究竟紙張上寫著甚麼？原來它們全是報紙和政治文宣。他初時逐字逐字的認著，接著便追問父母那些是甚麼字？是甚麼意思？及後進而懂得逐行逐段的看，沒有讀書，沒有拿筆，到六、七歲時已可看懂整篇文章。直至來到香港定居唸小學，他看不懂繁體字，又再從頭學起，在課餘時間向鄰居拿舊報紙看，認熟繁體字，很快便識字又識寫，追上香港的學習進度。
當年我很驚訝於師兄所說的童年經驗，不禁暗忖應該是他本身天資聰敏吧？多年以後，我終於肯定了，幼兒擅於記憶圖像，看文字和認字時，同樣會將一個個文字化成一幅幅圖像來記憶。換言之在寫前，幼兒認字不是一筆一劃去認的，而是一個個字去認的，無論是中文字或英文字都是以「JPEG File」方法去認。反而在寫後，小朋友開始了學寫字，常要操練筆順和筆畫，時刻遊刃在橫直點撇捺的字形結構中，久而久之便會漸漸放下了圖像記憶的能力。我不急於女兒執筆寫字，至唸小學才開始也不遲，因寫字其實是兒童整體學習過程的其中一環，若太年幼便佔據大量時間去操練抄寫，卻犧牲了其他更多元化的學習興趣，童年在握筆過程中便流走了，這實在太不值吧。